寒檀不是没想象过可能会有这一天。 只是她始终认为埃克提尔尼尔是一个软弱的人。软弱到无法正视自己的爱,软弱到无法不用妻子的死长久地责难和惩罚自己。他并不是一个不会为私情动摇的人,他因为无法原谅自己产生动摇一事而毅然选择别开视线。 他因自己的软弱而变得坚忍。他尝试背负起许多,再接着背负起更多。为了让人们的灵魂之末能安栖于萨米的怀抱,而非成为灾异的养料。为了让新生的幼子不必出生在黑暗之中,也不必被遗弃在风雪之中。 他无法成为纯粹的战斗机器,于是被那些他为之战斗的因缘缠绕着、牵绊着、束缚着。这些都将成为他的食粮,成为他的力量,成为他的庇佑,成为他的诅咒。 诅咒。 如果不是身负如此庞大的诅咒,又怎能抵挡这近些年来犯越发频繁、越发凶险的灾异? 但即便是如此强大的埃克提尔尼尔也终究倒下了。假使有生还的战士能向人们诉说那一战的话,他一定会说,那并不是一场特殊的战斗。坚守北地的战士们自始至终都在与这样的敌人作战,只是这一次的数量或许又更多了一些,容他们喘息的间隙又更少了一些。 寒檀其实没有自信接过这种重任,她所承受的诅咒与他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没有任何一名萨米人,能声称在自己身上流淌着的爱与诅咒可相提并论。 但寒檀足够幸运。她见证了埃克提尔尼尔与那些战斗至死的战士们镌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息不屈的意志。她也见证了洞悉远见的执拗,永恒狩猎的决心,赴险求索的渴望。由此她得以继承过去所塑就和积累的,也必将开辟未来必须直面和打破的。 黜人归根,在萨米意志的注视之下重启了多年前背离的仪式。新生的雪祀将要落座于无人能承其重的空缺席位。 她将要制衡与借助的那些力量会比诅咒更凶险,但寒檀木之女,生来就不知屈服。